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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目答问》历史文献学价值初探

 

清代张之洞的《书目答问》是一部指导后生治学门径的著作,在我国目录学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对后人了解和研究中国传统古籍,探求学术渊源都有指导价值。从历史文献学的角度,探讨《书目答问》对历史文献学的贡献,以及对后世历史文献学发展的影响。

 

 

张之洞(1837—1909),字孝达,号香涛,晚年自号无竞居士、壶公、香岩、抱冰老人等,[1]3直隶南皮人(河北南皮县)。重视教育,热衷于兴办书院,培养致用之人,是洋务运动派的重要代表之一。光绪元年(1875)张之洞任四川学政时,诸生好学者来问应读何书,书以何本为善”[2]1。为了更好的指导学生阅读典籍,少走弯路,张之洞在缪荃孙等人的协助下[3]60,利用两年多的时间,对传统典籍进行详细的甄别,精选出2200多种书籍,分门别类编纂成册,名为《书目答问》以告初学。自成书起,便受到世人重视,清人震钧在《天咫偶闻》中记载:于时南皮张孝达学使有《书目答问》之作,学者按图索骥,贾人饰椟卖珠。于是纸贵洛阳,声蜚日下,士夫踪迹,半在海王村矣。虽然当时《书目问答》仅仅被一般人看作是购书的工具,但《书目问答》在清朝时期已经广为流传。

 

后来又有人对其不断进行整理和研究,光绪五年张之洞弟子王秉恩对原刻本改动达四百多处,有补书名、补卷数、补作者、补版本,有改正原版错误,有改书名、卷数、作者、按语、刊刻时间等等”[4]专著有江人度的《书目答问笺补》、叶德辉的《补书目答问》,范希曾以《书目答问》初印为底本,详细订正其失误,并补录了1200余种图书;最近来新夏先生汇录了有关《书目答问》的十多种重要笺补著作,撰写了具有重要研究和使用价值”[5]的《书目答问汇补》;论文有潘秀芹《<书目答问>得失谈》,丁宏宣《<书目答问>的特点和创新》,赵翠芳《<书目答问>在著录经济文献方面的贡献》等。从以上研究成果看,主要集中在对《书目答问》的作者考正、编撰特点、目录学的功用等方面进行探讨。试从历史文献学探讨其价值,并浅谈其对历史文献学发展的影响。

 

一、《书目答问》在目录学方面的贡献

 

 

《书目答问》虽然主要用于指导士子们读书、科举之用,但是与传统目录学著作相比较,无疑是一次新的突破。这种突破主要体现在对传统四部分类法的创新上。清代编修《四库全书》确立了四部分类法的权威性,此后《四库全书总目》统领了整个目录学界达百年之久,未有敢违背其成法者”[6]14,张之洞鉴于当时学术发展需要,大量新式书籍出现的实际情况,其中经、史、子、集皆有,势难隶于四部,故别为类,故在四部之外另立丛书别录两目,这样古今人著述合刻丛书国朝一人著述合刻丛书群书读本考订初学各书词章初学各书童蒙初学各书便有了恰当的位置。这种分类方法,对目录学的贡献不可否认。在近代和现代的古籍编纂中,基本上采用经、史、子、集、丛的基本类例方式,就是现在国家编辑《中国古籍善本总目》同样沿用了张之洞的五分法

 

其在目录学方面的贡献,还表现在对经部的分类上,清修《四库全书》把经部分为易类书类诗类礼类春秋类孝经类五经总类四书类乐类小学类。而张之洞则不蹈袭四库类例之法,独辟蹊径、卓尔不群,分经部为正经正注列朝经注经说经本考证小学三类,划正文与后儒至专著为二,斯为特异,古人所不及为”[6]14。这种対经部的分类方式,无疑是对传统经部分类方式的一次创新。

 

《书目答问》在书籍的收录上,与传统目录学著作相比,也显示出自身的特色。首先是详今略古的著录思想,与《四库全书》相比,重点收录今人著作,此编所录,其原书为修四库书时所未有者十之三四。四库虽有其书,而校本、注本晚出者十之七八。他又在史部地理类中明确指出古略今详者,录今人书,这种收录思想从后世来看,不失为明智之举。其次是对近代西方科学技术类著作的重视,如《数学启蒙》一卷,()西洋人伟烈亚力撰,《新译几何原本》三十卷、《续补》二卷,《代微积拾级》,《曲线说》一卷,()李善兰译,《代数术》二十五卷,《卷首释号》一卷,()今人译等书收录在子部天文算法中的西法中,这在目录学上前无古人,堪称开山之举。

 

二、《书目答问》在版本学方面的贡献

 

 

古人读书治学一向重视版本,尤其强调精校、精刊,张之洞也不例外。其在《书目答问》附录《国朝著述诸家姓名略》中指出继前代经史子集,苟其书流传自古,确有实用者,国朝必为表章疏释,精校重刻。凡诸先正未言及者,百年来无校刊精本者,皆其书有可议者也。可见张之洞对版本重视之程度。然其《书目答问》在版本方面的贡献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比较各种版本的优劣,并指出何种()”,何种不善()”。在元陈澔《礼记·集说》下标明:新刻五经,江宁本最善。在吴廷华《仪礼章句》下注云:乾隆丁丑、嘉庆丙辰两刻本。阮元编录皇清经解学海堂刻本,极善。许慎《说文解字》有平津馆小字本广州新刻陈昌治编录一篆一行本苏州浦氏重刻孙本等几个版本,比较之后指出孙本最善,陈本最便。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下注云:活字版本不善,湖北新刻本。有时还指明各个版本优劣的原因。在《十三经注疏》下标明:阮本最于学者有益,凡有关校勘处,旁有一圈,依圈检之,精妙全在于此。四川书坊翻刻阮本,讹谬太多,不可读,且削去其圈,尤谬。

 

其次,《书目答问》还简介一些书籍版本的增删分合情况,标明其版本的变化历程,使读者一看便知。唐李鼎祚《周易集解》下注云:雅丽堂本,经解汇函重刻卢本,明毛晋刻津逮秘书本,张海鹏照旷阁刻学津讨源本,又明木渎周氏刻本,仁和叶氏刻周本。《汉魏丛书》下标明:明程荣刻三十八种,何允中刻七十六种。国朝王谟刻八十六种,又广为九十四种。王昶《蜀石经残字》注云:摹刻板本,学海堂收经义丛钞内。有些提示书籍作者、内容或特点等。宋徐铉《骑省集》下标明:铉为北宋初文学之最,故举其。王士祯编《感旧集》下注云:解题下多有旧闻佚事。宋王益之《西汉年纪》注云:改窜前人史书以为著述,乃宋、明人通病,此取其有可刊正汉书文字之处。此类标注在《书目答问》中随处可见。

 

三、《书目答问》对历史文献学发展的影响

 

我国自孔子整理《诗》、《书》、《春秋》时,已开文献整理工作之先河,而刘向、刘歆父子遍校群书则标志着国家大规模的整理文献的开端,清代考据学的兴起,又将文献整理工作推向了新的高度。可见整理文献自古就有,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虽以校雠学统称,但是无法涵盖其丰富的内容。直到20世纪初,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首次提出文献学,后进一步阐释明清之交各大师,大率都重视史学——或广义的史学,既文献学。”[7]87“文献学才为世人所重视。1930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郑鹤声、郑鹤春先生的《中国文献学概要》则体现了古代文献学脱离校雠学之名的初期”[8]6,但是还不能称其为真正意义上的历史文献学。正如崔曙庭在回忆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成立时所说当时大家虽然都是从事与文献学有关的教学与科研的,但是对于文献学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却是比较陌生的。”[9]任何一门独立学科,必须有科学系统的理论体系与方法,张舜徽先生则为文献学完成了学科建设的奠基之作——《中国文献学》”[8]7

 

而《中国文献学》正是张舜徽先生不满于《书目答问》对清代学者的分类方式所创作的。张舜徽先生在《中国文献学》前言中明确指出张之洞《书目答问》未,附列清代学者《姓名略》,将学有专长的名家,按类分列。但有时也显现出这一方法的局限。随后他又以钱大昕为例进行说明,既列入经学家,又列入史学家,又列入小学家,又列入算学家,又列入校勘学家,又列入金石学家。在张舜徽先生看来,由于他们治学广博、造诣精湛,以上各都无法全面肯定他们的成就,如果把他们归入文献学家,那就包括无遗我于是发愿写《中国文献学》一书,将前人在这方面取得的卓越成就和不朽业绩,加以总结;对今后整理文献的工作,寄以厚望。可见,《书目答问》对我国历史文献学发展的积极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

 

《书目答问》也存在诸多不足之处,在取舍图书时,没有收录戏曲、小说之类,以致苏轼、辛弃疾等人著名词篇都被排斥在外;甚至在作者、书名等方面也有错误之处,如钱大昕《三史拾遗》之三史”(《史记》、《汉书》、《后汉书》)误解为《辽金元三史拾遗》;在版本著录方面的脱漏、讹误也不在少数。《书目答问》尽管存在着种种缺点和不足,但是对我国历史文献学发展产生的积极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来源:《科教文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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